【连若】其八 真实
前文链接：其一 笼中鸟
投掷的骰子，总共有六面。
从一到六。
左手边第一个开始。
一。休息一回合。
二。真相被掩盖在了迷雾中。
四。最重要的东西被自己亲手破坏。
六。分不清真实与虚幻，直至死亡。
“唔……连？”般若背靠着一目连歪着头发出迷糊的声音，似乎因为浴室的水温开始变冷，而清醒了过来。
一目连像是也有些疑惑地望着般若，就在那双金色的眼眸因为困倦而微微垂了垂，一目连更快地抱住了般若，内心升起的顿痛感几乎让他呼吸不过来，“连？怎么了？”
一目连感到自己在颤抖，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，眼眶也变得湿润起来。
有这么一瞬间，般若闭上眼睛的样子和记忆中某处重合在一起，强烈的失去感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慌，“我、不知道……不要……离开我……”嘴里喃喃而出的话语喷在般若的耳边，般若似乎因为惊讶而睁大了眼睛，下一秒般若移开了目光，用双手捂住了脸，一目连不意外的看见了那红透了的耳朵。
“……噗。”因为般若难得的害羞，一目连忍不住笑了起来，刚刚突然间的心痛和恐慌也被适时地缓解了。
一目连揉了揉般若的头发，抓过对方捂住脸的手，轻轻放在嘴边亲了亲，无视了小家伙嘀嘀咕咕的“突然这样简直犯规……”
“般若。”
“……嗯？”
“……没什么。”
快要满溢出来的爱意，一目连小心将他藏在心中最深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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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有什么已经在内部开始瓦解。
转动着的骰子，咕噜咕噜地滚动着。
它在二停了下来。
“呐呐~连！我今天想去一个地方，陪我去吧？”
“好。”
那个地方比一目连想象中的要远一些，但好在他提前做好了一些饭团，两张车票和那些饭团看起来就像他们两个的全部家当了。
这看起来不像是去个地方。
更像是逃亡。
他不知道目的地在哪，但般若想要带他去看，再远他也愿意跟去。
泰山府君。“泰山君领群神五千九百人，主治生死，百鬼之主帅也，血祀庙是所宗者也”
“呐，连知道泰山府君祭吗？”
一目连沉默地点了点头，泰山府君祭乃阴阳道术秘传，诚心向东岳泰山大神祈求愿以己命换亡者之命的等价交换。
“真是傻啊，拿自己的命换另一个人什么的……”般若像在自言自语般说道，金色的夕阳洒在少年纤细的身上，那带起的光让他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消失了一样，一目连不顾一切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，但对方似乎更快的躲开了，一目连只来得及抓住他的衣角。
般若就那样站在一片逆光中呵呵地笑了起来，在他的眼睛下面的皮肤上慢慢浮现出了红色的痕迹，看起来像是花纹一样的纹身看起来让他看起来更加地妖冶，般若的嘴唇微微张开然后又合上。
般若好像对着一目连说了什么，但一目连却完全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。
少年微启的嘴唇，和几乎绝望的表情击中了一目连内心最为脆弱的地方，“发觉到了吧……连。”
“这个世界，不是我们所在的世界——而我是你的幻象。”
不是的、不是的！
一目连极力地否认着，但他的内心某处正在因为般若的话语动摇崩塌着。
“因为你不肯接受身为妖怪的我死亡的事实，所以你宁可向泰山府君祈求困在这样的幻境之中不肯回去。”
“汝等并非凡人，妖怪死后并无灵魂，汝即使拿你那上千上万年的生命来与吾交换，这点吾也办不到，回去吧堕妖。”
“……回去？回哪里？”
“从哪里来回哪里去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可是，我早已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。
一目连闭上了眼睛，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般若，那时阳光正好，恶鬼拉住他衣服的一角，用着稚嫩撒娇般的音调喊着，“连~陪我玩好不好？”
好。
一目连轻轻地说道。
你要玩什么我都陪你，你要什么我都给你，全部全部都拿去。
从一到六，那破碎的骰子从四滚到了六。
一目连想起了那一日，身为曾经的神明，现在的堕妖，他竟然向同为神明的泰山府君祭上了他的生命，只为了带回一个不可能有灵魂的妖怪。
“连，回去吧。”
“……回、去？”一目连低声重复着般若的话。
“你再待在这里会死的。”般若语气里是一目连也没有听过的悲伤和恳求，一目连笑了起来，但那苍白毫无生气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笑意，“你甚至不是真的……你又凭什么阻止我？”
“我既是你的幻象，也是‘他’的最后一部分思念。”
结缘绳……
半真半假的游戏，一虚一实的真心，全部都化成了红色的丝线，缠绕在心口，揉进血液。
“呐呐，连~陪我玩最后一个游戏好不好？”
“……好。”
“照顾好我的一目连~”
“……好。”
“不要让他死掉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这样……就好了。
“连，闭上眼睛，数到十。”
一目连感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他的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，那让他的心跟着空了一块。
“再见了，我的风神大人。”
一目连是在一片柔光中睁开眼睛的。
眼前正有一个小女孩看着他，随后她喊道，“晴明，他醒了。”
随后一个白发男子向他走来，一目连认出了他，阴阳师，和那个黑色的阴阳师一样散发着同一种很强的灵力，但……却有着细微的不同。
一目连说不上来不同之处在哪里，但现在这些在他看起来都是无意义的。
现在，一切对他来说都失去了意义，今后他也只是活着而已。
日复一日。
一目连重新安静地闭上了眼睛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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